话落便抬步越过我继续往外走。
我的声音却倏然响起:
“以后若是阿奕做了什么错事。
你可否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，原谅他一次?”
裴祁年眸色冷沉:“公主此话何意?”
我没有解释，只说:“我只有阿奕一个弟弟，此生惟愿他能稳坐皇位。长命百岁...至于他犯下的错，我会承担。”
裴祁年嗓音凉淡:“有些事，你承担不了。”
他一字一字像是dao 刃般割向我，疼得我脸色煞白。
“若是.……用我的命呢?”
北昭三年仲冬，昭武军得胜回朝。
皇帝为此设下盛宴，乾清宫内，众臣觥筹交错。
梦婠梨望着裴祁年面前的酒杯，想起他素日饮酒会难受，便拿了自己的雪蛤汤调换。
但刚握住他酒盏，还没来得及抬起，杯沿就被修长手指按住。
裴祁年嗓音淡凉：“长公主不必做这些。”
梦婠梨动作一滞，片刻才强撑起抹笑意：“是我想做。”
纵使身份尊贵，可面对心爱之人，她不过也只是个寻常女子。
三年前，先帝重病，弥留之际他特立裴祁年为摄政王，辅佐国事。
身为当朝公主的梦婠梨，也在同年嫁给了他。
只是成婚三年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——
裴祁年不爱她！
而他所爱之人……正是今日率万军归来的女将军，江染眠。
静默间，耳边传来的衣料窸窣声让梦婠梨回了神。
只见裴祁年突然指了殿中一男子，对她缓声道：“那是淮平侯长子孟延南，温文尔雅，博学多才，是绝佳的夫婿人选。”
“若长公主倾心，我允诺定叫他明媒正娶，整个北昭无人敢对长公主改嫁一事，议论半句。”
梦婠梨浑身顿冷。
成婚三年，裴祁年对她始终相敬如宾，甚至不曾唤过她闺名，她从未有过怨言。
可此刻才明白，原来……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妻子！
梦婠梨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刺穿，疼得有些难以呼吸。
她艰难地避开眼，声音发涩：“不必。”
裴祁年望着她，眼底情绪不明，但终究是没再开口。
宫宴结束，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。
然而还没走多久，寂静长街中突然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马车被人拦下。
与此同时，一道飒爽的女声响起。
“祁年，可否与我单独说几句话？”
听见这声音，梦婠梨四肢顿时微僵。
是江染眠。
裴祁年察觉到她的异样，偏头望来，缓缓低声：“她从未怪过你。”
说完他便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。
梦婠梨心底却是狠狠一震。
江染眠从没怪过自己，她知道。
但即使这样，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曾经的闺中密友。
当年边疆战乱，江染眠不得不离京率军平反。
而自己则因为胞弟年纪尚小，皇位不稳，不得不嫁给裴祁年……
若非如此，如今他们二人，也该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梦婠梨深吸口气，抿着唇悄悄地揭开了马车的布帘。
只见江染眠与裴祁年相对而站。
两人郎才女貌，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对。
望着这一幕，梦婠梨不觉嫉妒，只觉愧疚。
这时，江染眠似有所感，抬眼望来。
四目相对，梦婠梨瞬间不知所措。
恍神间，只见江染眠对她轻轻颔首。
梦婠梨下意识松了手，车帘垂下，隔绝了视线……
而她心跳如鼓，手指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。
半晌，马蹄声重新响起，又渐行渐远。
接着，车帘被人掀开。
裴祁年站在马车下看着梦婠梨：“我记得你最喜红梅，玄武街上有一处梅园，明日去赏梅吧。”
梦婠梨愣了下，心底除难以置信外，还涌上丝丝欣喜。
她正要开口，却见他薄唇复启。
“淮平侯长子孟延南，会陪长公主同行。”
第二章
话落那瞬，梦婠梨的心口狠狠刺痛。
一股腥甜跟着涌上喉间，她忙转身掩住唇，咳得像是心胆俱裂。
等摊开手时，只见那白帕上血迹斑斑！
可梦婠梨看着那鲜血，苍白的面色却弯起抹却笑：“祁年，看来明天不能去赏梅了。”
裴祁年看着那血，拧起眉，转头吩咐驱车的车夫：“送长公主回府休息，再去传太医来。”
他没再说赏梅的事，也没再提及孟延南。
梦婠梨心底松了口气，但握着帕子的手却缓缓收紧。
裴祁年三番两次提起旁人，无非是想与江染眠长相厮守。
她不是不明白，也不是不想成全。
而是不能。
当年先帝册立裴祁年为摄政王之后，便传唤梦婠梨到养心殿，与她再三叮嘱。
“裴家虽世代忠臣，但到底还是外姓，不可毫无防备之心。”
“婠梨，明慎尚且年幼，无论如何，你都必须要护住他与他的皇位……”
可谁又能知，她夹在唯一血亲胞弟和心爱之人中间，两难抉择的痛苦？
回到府邸。
梦婠梨半坐在床榻上，原本清明的双眸此刻黯淡无神。
太医给她诊过脉后神色犹豫，言语吞吐不清：“长公主殿下，您体内的毒素已渗入骨髓，怕是……没有多少时日了！”
闻言，梦婠梨的面色却没泛起半点波澜。
“本宫知道了。”
从替裴祁年喝下那杯毒酒起，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。
即使自己贵为公主，可终究只是一介女子。
为了护住弟弟梦明慎的皇位，她最终还是做了最不愿做之事，以救命之恩相求，嫁给了裴祁年。
兜兜转转三年，她心有愧，却不悔。
这日之后，梦婠梨一病不起。
缠绵病榻之际，她没等到裴祁年来看自己，却等到了他与江染眠同去梅园的消息。
得知这件事时，梦婠梨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雪。
她伸手接住片雪花，扯出抹苦涩的笑：“白雪红梅……那景色应是极美的吧。”
刚说完，她的身后就倏地响起了裴祁年低沉的声音。
“长公主若是想看，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。”
梦婠梨身形一滞，手臂缓缓垂落身侧。
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，像是流进了骨髓。
她转头望向裴祁年，字字缓慢：“身为摄政王妃，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。”
“不会”裴祁年抬步走近，眉眼深邃，“本王在一日，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，不必忧虑。”
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，却不含丝毫爱意，只余讽刺。
梦婠梨喉咙发涩，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：“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，难道在你眼中……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？”
“长公主。”裴祁年眸色微暗，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。
他语气尚且缓和，却难掩其中疏离：“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，十里红妆凤冠霞帔，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，也给不了，但别人可以。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梦婠梨骤然攥紧了手指。
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，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。
难道连这点希冀……都不能如愿吗？
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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